第四卷 销愁戟 第四九章 锦缠道(1/1)

大草原。睍莼璩晓

风犹紧。

烟不直。

严铁歆突然道:“你想,若不是秋水伊告诉赫连庆秋,说紫琼帮主铁芯志并非他的恩人,而是他的杀父仇人,赫连庆秋又怎会对铁芯志那么狠心?辂”

顿了顿,他才接着道:“你入蓬莱阁后,还很懵懂不知事,但赫连庆秋那时却已经是个大孩子,他就算天性凉薄,但被铁芯志扶养成人,多多少少也该受了些感化才是,又怎会做得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?”

又顿了顿,他才接下去道:“这一点我早已觉得很奇怪了,始终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。”

梁定庵道:“但现在你已想通了,是么?骝”

严铁歆道:“现在我自然已经想通了,就因为秋水伊将你们的身世说了出来,所以你们才会知道彼此是兄弟,所以才会对你们的恩人生出痛恨之心,你们做出了那件事,不但是想称霸武林,成就帝王宏图大业,也是想要报复。”

梁定庵长长叹了口气,悠然道:“你实在是个聪明人,只可惜太聪明了些。”

严铁歆笑道:“这句话我已听过许多次了。”

梁定庵冷冷道:“但这次,却已是你最后一次听到了。”

严铁歆目光闪动,沉声道:“现在我已中了你的迷香,已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了,你难道真会向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人下手么?”

梁定庵一笑,道:“我本也不忍杀你们,但我却从你这里学会了一件事情。”

严铁歆道:“什么事情?”

梁定庵一字字道:“那就是,一个人的心绝不能太软,否则他就要死在别人手上,你就是因为心太软,所以今天才会被我杀死。”

严铁歆长叹一声,黯然道:“梁定庵呀梁定庵,我实在看错了你,一直都看错了你。”

只听“呛”的一声,梁定庵掌中已多了柄似剑非剑的长刀。

刀光如雪,也如血。

梁定庵凝注着雪亮的长刀,悠悠道:“你还记得那着‘折旧十三斩’么?”

严铁歆苦笑道:“我怎会忘记?”

梁定庵道:“这一刀杀人时,绝无痛苦,你甚至不会感觉到刀锋砍在你身上,我可以保证,世上绝没有一种比这更痛快的死法!”

他叹了口气,又道:“这已是我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,你不妨将它算做我对你的报答。”

然后,雪亮的刀锋,便闪电般向严铁歆砍下。

山谷里千毒宫中,已没有一个活人,就连那些除了扫落花外,永远也不会再做别的事的可怜人,黄衫客都没有放过他们。

现在,尸体虽已被严铁歆等人以布幔掩置起来了,但千毒宫仍充满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。

只有秋水伊的那间精雅的秘室,依然是美丽而温馨的。

淡淡的灯光里,依然弥漫着醉人的甜香。

现在,秋水伊已回到这里。

看来,她也依旧是那么安详而美丽。

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,都不能令她有丝毫改变。

墙角垂着一面天青色的布幔,拉起这布幔,便露出一面晶莹而巨大的水晶球。

水晶球上镶满了翡翠和珠宝。

但就算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,也不能夺去水晶球的光彩。

这水晶球本身,就像是带着种神秘的魔力。

无论谁走到这水晶球前,几乎都会忍不住要向它膜拜下来。

秋水伊站在这粒硕大的水晶球前,也不知站了多久,她痴痴地瞧着水晶球里的自己,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了可爱的红晕。

然后,她忽然将身上每一件衣衫,都脱了下来。

于是,她那完美得几乎全无瑕疵的躯体,也就出现在水晶球里。

灯光温柔地泻在她身上,她的肌肤像缎子般发着光。

那白玉般的胸膛,骄傲地挺立在大草原上温暖而干燥的空气中。

那两条浑圆而修长的腿,线条是那么柔和,柔和得却像是塞上江南的春风一般。

秋水伊笔直的站着,痴痴地瞧着自己。

她的目光甚至比一个好色的男人还贪婪,连最隐秘的地方都不肯放过。

她终于满意地叹了口气,悠然道:“一个像我这样年龄的女人,还能将身材保持得这么好,除了我之外,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?”

水晶球里的秋水伊也在微笑着,像是在说:“世上永远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的。”

秋水伊在水晶球对面一张宽大而舒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,看来虽然有些疲乏,但神情看来却很愉快。

简直愉快极了!

她满足的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我累了,我实在是累了!”

顿了顿,她才自言自语的道:“你可知道,我今天做了多少事情么?”

水晶球里的秋水伊神情也是很愉快的,像是在说:“你做的事情,一定很了不起。”

秋水伊笑着道:“那波斯王虽不如我想象中那么糊涂,但我还是杀了他,也派人情杀了他那自以为很美丽的女儿,那几杯酒中的毒,现在早已发挥了效力。”

顿了顿,她才娇笑着道:“至于那红胡子和雷隐隐,我本还不想这么快就杀死他们的,谁知他们竟抢着将第一杯掺有欺心彩薇的毒酒喝了下去。”

她又叹了口气,接着道:“我也知道,像红胡子那种人,是宁可自己死,也不愿受别人折辱的,但我却未想到雷隐隐也会这样做,这实在很可惜,是么?”

水晶球里的人也叹了口气,像是觉得很惋惜。

秋水伊默然半晌,展颜笑道:“但无论如何,我的计划总算是完成了,那自命不凡的老头子杀了拉美西斯和那些人,正合了我的心意,我本来迟早都要杀死他们的。”

水晶球里的人也在微笑着,像是在说:“不错,无论什么人死了,你都不会放在心上的,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你真正关心的人。”

秋水伊吃吃笑道:“他们杀了我千毒宫中所有的入,以为我一定会很难受,谁知我早已觉得他们讨厌了,现在,我正要换一换环境,到波斯国去尝尝做太后的滋味,这些人若是不死,反而是我的累赘,我倒真该感激他们才是。”

水晶球里的人也在大笑着,像是在说:“他们本该知道,你对任何人,任何事,都不会留恋的。”秋水伊笑道:“只有你,我的心意,只有你知道,只有你了解,我悲哀的时候,只有你陪着我难受,我高兴的时候,也只有你陪着我欢喜。”

她笑容变得说不出的温柔,一双纤美的手,温柔而缓缓地在自己身体移动着,冷漠目光,也开始变得炽热起来。

她梦呓般低语说道:“世上也只有你能令我愉快,那些男人……所有的男人都只会叫我恶心。”

水晶球里的人也在温柔地抚摸着自己。

秋水伊瞧着“她”的手在胸膛上、腿上、股间……轻轻揉动着,瞧着“她”的手越动越急,越动越快。

她目光已如火焰般燃烧起来,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呻吟,美丽的*也开始抽搐、蜷曲、跃动……。

她呻吟着道:“你真好,真好……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比不上你,永远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你……”

就在这时,珠帘外传出了一声叹息。

这一声叹息虽轻,但却像是一根鞭子,在秋水伊裸露的*上重重抽了一鞭。

她脸上的血色立刻褪了个干净,颤抖的呻吟也立刻停止。

那一双蜷曲的腿,也渐渐放松了,展开了。

但她的身子却仍坐在椅子上没有移动,正在燃烧着的***,一下子全都变成了愤怒的火焰。

她紧握着双拳,直等到这愤怒渐渐平静之后,才叹了口气道:“外面的人,可是销愁戟严铁歆?”

珠帘外也有人叹了口气,道:“正是在下。”

秋水伊淡淡一笑,道:“你既然已经来了,为什么还不进来呢?”

严铁歆果然走了进来。

他凝注着水晶球里的秋水伊,秋水伊也在水晶球里凝注着他。

过了很久很久,严铁歆才叹息道:“我知道你这一辈子都在寻找,想找一个你能爱上的人,我本来一直希望你能找着,但现在我才知道,你是永远也找不着的了。”

秋水伊道:“哦?”

严铁歆一字字道:“因为你已爱上你自己,你爱的只有自己,所以你对任何人都不会关心,甚至是你的丈夫和儿子。”

秋水伊忽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,怒吼道:“你……你为什么要偷看我的秘密?”

这风姿永远是那么优美,言笑永远是那么温柔的女人,现在竟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泼妇,一只野兽。

她美丽的眼睛里,射出了恶毒的光,瞪着严铁歆,一步步走过去,像是要将严铁歆连皮带骨全都吞噬。

严铁歆也不禁紧张起来,一步步往后退。

谁知秋水伊突又停下了脚步,脸上也立刻露出了温柔而动人的微笑,瞧着严铁歆,柔声道:“你应该原谅我的失态,我并不是有心这么样做的,你总该知道,一个人的秘密若被人揭穿,总难免会恼羞成怒,是么?”

严铁歆怔了半晌,苦笑道:“我其实并非有心要偷窥你的秘密,还希望你也能原谅我才好。”

秋水伊微笑道:“你能说这句话,我实在很高兴,只因为……”

她又坐了下来,柔声接着道:“只因为无论你是要杀死我,还是我要杀死你,我们也都该彼此留一个好印象才是!”

顿了顿,她才接着道:“就算在你临死的时候,我也不希望你将我看成一个又凶又丑的毒妇,所以你就算要杀我,至少也应该先坐下来陪我聊聊天。”

她忽然又变成一个温柔美丽又殷勤的女主人。

对这种女主人的请求,是谁也没法子拒绝的么?

是的!

严铁歆只有坐了下来,微笑道:“你可是有什么话要问我么?”

秋水伊道:“不错!你当然也有些话要问我,但因为你是对女人很温柔有礼的君子,所以才会让我先问你。”

她嫣然一笑,接着道:“那么我问你,你可见过了‘翘首才子’梁定庵么?”

严铁歆笑了笑,道:“见过了,他对我实在很好,坚持一定要想法子报答我。”

秋水伊也像是觉得有些奇怪,失声道:“报答你?他要怎样报答你?”

严铁歆微笑道:“他要用‘折旧十三斩’的手法,一刀砍下我的脑袋。”

秋水伊吃吃笑道:“这种报答的法子倒实在很特别,也很有趣。”

严铁歆叹道:“不错,实在是很特别,也很有趣,只可惜在下的脑袋并不太多,所以只好婉言谢绝了。”

秋水伊叹息道:“那么说来,他岂非一定很失望?”

严铁歆道:“夫人你是不是也很失望呢?”

秋水伊眼波在他身上一转,笑了笑道:“我倒并不太失望,只不过有些奇怪而已。”

严铁歆道:“奇怪?有什么好奇怪的?”

秋水伊指着水晶球旁高几上一个翠绿色的瓶子,缓缓道:“你可瞧见了这瓶子么?瓶子里装的是一种无色无味,就像雪花般的毒药,虽然不如我手创的欺心彩薇那么厉害和那么有名,它还有个很美的名字,叫‘抛绣球’,只因它要迷倒,甚而是杀死一个人,就像少女们欺骗自己的心宁向男人们抛媚眼散绣球那么容易!”

顿了顿,他才进一步解释和强调道:“中了这种迷香的男人们,全身都会变得飘飘然,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。”

严铁歆道:“梁定庵兄莫非就是以它来对付在下的?”

秋水伊道:“不错,这种药一向都非常有效的,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,用它来对付你,为什么就没有作用了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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